109 离惘
离惘。 这个男人属于水家的一员，少年时期因为优秀的能力被老爷子带进协会，在十六岁那年第一次参加行动就取得了不俗的战果，凭借这次开头，接下来的发展就比较顺利。 性格上偏向于少言寡语，但却是重感情的类型，一起行动的话非常可靠。 三年前朝雾带领的战争支援任务结束后，离惘进入了协会暗部。 暗部是负责阴影下各种不能摆上明面的事情，情报获取、间谍甚至刺杀。过去在光鲜的名义下，协会有时候也不得不做这些事情，而执行这些肮脏任务的就是暗部成员。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，暗部能够自然地被协会成员谈起，他们所做的工作虽然不能公然讲出，但所有人知道即使不是在最前线，这些调查任务专属的先锋值得尊敬。 “……” 潜入钢铁山的只有离惘一个人。 他一直都是单独行动，而且任务上几乎没有失败过。 但是这次似乎有些小麻烦。 此时此刻，离惘处于被机械包围住的山洞内部，“天堂”企业把钢铁山打造成了一个别有洞天的地带，除了挖掘了一处地下空间外，最为主要的还是在山脉里进行封闭性的机械制造。 这种无法暴露在外面的行为一直都需要消耗大量人力。 而凭着逐步进步的技术，现在的钢铁山里面有着无数人工的隧道。 离惘的位置是里面某间实验室里。 虽说是一般用于闲杂学者交流的房间，但已经是离惘最为关键的藏身处。 说起来他混入这里的身份是用的普通员工，后来因为任务需要，找到机会变成了某名研究员的助手，如今这个实验室就是那名研究员的房间。 “大哥哥，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回家啊？” 一个可爱单纯的小女孩歪着脑袋，清澈的瞳孔里丝毫不清楚两边大人的心境。 身穿白袍显得憔悴的研究员——小女孩的父亲抚摸她的脑袋安慰道。 “快了，再等一会儿我们就能回家了。” “……我想妈妈。” “放心吧，爸爸不会食言的。” 导致这些言语的原因是钢铁山不容许内部人员出走的规定，一旦进入直到研究结束为止就无法脱身，当初听信谎言的研究员史密斯现在后悔莫及。 离惘就在史密斯边上。 经过长期劳作和压力，他变得十分邋遢，要不是刚才刮了下胡须，不然现在连样貌都像其他人。不过他的眼瞳依旧透出坚毅的目光。 任务已经进行到最最关键的一步，然而他却没办法脱身去支援同伴。 但是在史密斯的帮助下，在最后的最后还是能找到办法。 “稍微再忍耐一会儿。” 向小女孩伸出手，离惘把口袋里采集到的水晶碎片递给她。 “我的同伴已经到了，我需要和他们会合。” 弯曲凌乱的头发垂落下来，男人立刻把发丝全部撩起。 虽然是很简单的步骤，但是离惘知道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。 近两个月的调查任务不同寻常，时间上太久了，离惘也没料到这里会有一个了不得的对手在。 钢铁山也有少数特异者，一半是被雇佣的佣兵，剩下的就是“天堂”企业自己带来的保镖，而妨碍离惘迅速调查的就是那个团体狡猾的领队。 名叫贾斯汀的特异者，打扮华丽性格却是阴狠，而且这个人还很多疑。 离惘成为史密斯助手那一刻就被他盯上了。 能够保持到现在没露出马脚已经是离惘的极限了，要不是碰巧说服了史密斯合作，也许现在还处于监视之下。 （不，我还能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多次的偶然。） 不止局限于研究员助手的工作，离惘有机会在会钢铁山四处调查，在那时候就有了微妙的警觉。——有神秘人在协助自己，或者说知道自己行为可疑却一点后续反应也没有。 （应该是她无疑了，但为什么……） 当时的疑问现在已经没时间考虑了。 协会已经正式展开行动，为了达成任务离惘也必须行动了。 “你务必小心。” “……” 最不安的莫过于令史密斯父女遭到不幸，贾斯汀还在紧盯着他。 房间里的窃听器暂时被伪造了假的对话，但那家伙想必还在山洞里，如果看到自己行动，狡诈起来想必是会第一时间来抓人质，这是离惘没法置之不理的。 继续进行任务，又不能让史密斯父女遇到危险，这是两难的选择题。 但是无论如何身为暗部的特异者，离惘必须行动。 悄悄推开实验室的门，他确认到外面没有警卫巡逻。 不算平整的石壁往前有两条路，一边通向入口，距离上很远且有多重守卫，离惘不觉得能够带着史密斯父女安然无恙闯出去，一边则是去往地下。 再次把头发放下来遮住眼睛，穿着肮脏工作服的离惘来到了通道的交叉口。 “……” 没人？ 虽然如此离惘明白山洞里的通道没有一处不是在监视之中的。 （是时候和那家伙做个了断了。） 史密斯的实验室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入，也就是说挡在这里就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。 战斗的时刻，就是现在。 毫无疑问不必继续遮遮掩掩了，离惘释放了自己的灵装。 那是一把十字枪。 传闻中的十文字枪尖，比一般的枪刃更多了两侧锐刺，更适合用来挥舞。 “呼。” 山洞的各处通道都基本有三米多宽，作为战场不算狭窄，宁静的片刻里，离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。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，这种战斗的冲动就几乎丧失了。 自从进入暗部，男人的心就不再激荡……或者说至今都未曾被触动过几次。 （最后一次渴求鲜血是三年前吧。……来了吗。） 离惘不善于表现自己的感情。 但是现在对于贾斯汀，他怀有一丝愤怒，那是希望刺穿那张丑恶的脸、剜出里面残忍心脏的情绪，这是比较复杂奇异、像见到类似的同族却无法容忍相互间区别般的感情。 比方说离群的雄狼希望看到另一匹雄狼，却只看到了伪装成同类的鬣狗。 离惘无法原谅这种不协调感。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。 企业专属的保镖们冲了过来。 离惘转动武器，身影在灯光的照射下不断晃动，切裂稀薄空气的枪刃冰凉而无情。 不管是哪个保镖都没法准确击中他，子弹在通道里弹射，人体被撕开的声音随着惨叫响起。这还是离惘手下留情，他只需要贾斯汀一个人的首级。 枪械在这里不算什么。 对离惘来说早就看得太多，所以不论是谁手里的枪口都被轻松一一击碎，就连火箭·炮都能避开，并让爆炸远离附近。在实际作战方面，离惘比年轻一代更有经验。 “呼。” 再次吐出一口浊气，离惘将进攻而来的最后一个警卫踢翻在地。 数量上是二十几个，人体堵塞之后空间变得异常狭窄。 但是并未看到贾斯汀。 “那家伙、贾斯汀在哪儿？” 弯下腰提起唯一还有意识的保镖，离惘加重了手中力道。 “我、我不知道……” “是吗。” 十字枪旋转，离惘用枪柄拍晕了这个保镖。 本来是打算在这里击败贾斯汀再带史密斯父女离开的，但现在只能随机应变。 （先和外面的特异者会合吧。） 离惘回到了实验室。 “？” 然而他发现史密斯的表情有些不对劲，连小女孩都在低声哭泣，刚想问怎么了，却看到转过身来的史密斯，手中赫然举着一把手枪，那原本是离惘交给他自卫用的。 “对不起、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！” 表情渐渐严肃，离惘扫视了房间，发现了关键的细节。——史密斯刚才站的地方是接听上级命令的电话台。 “妈妈！妈妈她被坏人抓住了！哇啊啊啊！” 事情就解释得通了。 “……是贾斯汀吗。” 离惘垂下了手臂，看到史密斯痛苦地点头，他无言了。 没料到这一手，虽然明白那家伙会不择手段，但竟然会找到史密斯老家把另外一个人当作人质，在确信他就是间谍后以此要挟史密斯。 “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” 所有的努力完全就在一瞬间崩溃，史密斯流着泪颤抖着发射了子弹。 “！” 子弹在空中激起气流，瞬间到达了离惘的胸口。 但是，男人沉默着用枪尖弹开了它。 “该说对不起的，是我。” 的确，离惘心中有着不同于表面的情绪，但是他更是一名合格的特异者，从小到大经历的战斗导致心绪渐渐偏向冷漠，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，但并不能同时证明他就会为任何人牺牲。 他属于暗部，他属于阴影。 同情心、正义感、道德，这些年以来早就看惯了，或者说看腻了。 “爸爸……！！” 史密斯倒了下去，被十字枪柄击中了头部，小女孩也随后昏迷。 “任务续行。” 清音有她自己的任务，离惘也有单独的任务，那就是击杀被列为通缉犯的特异者。 只不过在此之前还必要给同伴指路。 再度离开实验室之前，离惘有一瞬间的犹豫，但立即就大步向前。